时忬哑口无言,渡戊也不介意,自顾自的说起,他现有的心愿。
“第一,在我死后,你要记得割下我的头颅,化为灰烬,带在身边。我体内蕴含上古妖邪之力,又有王室血脉加持。”
“危机时刻挥洒出去,能够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,保你一命。倘若省着点用,每次都具有相同的效果。”
“第二,若有来世,你我相遇,希望到时,还能独酌对饮,谈笑风生。我自知不配成为你的爱人,可也想做你无话不谈的好友,这便足够。”
顿了顿,渡戊又说。
“你若依我这两个要求,就随时动手吧,我准备好了。”
渡戊双手将短匕调转,刀锋对准自己,刀柄朝向时忬。
他精诚所至的舍生取义,犹如一道晴天霹雳,直击时忬看似强硬,却因藏了太多秘密,而无比脆弱的心灵。
天底下怎么会有渡戊这种,乐善好施的妖?
哪怕是死无全尸,也要护她周全?
这副似曾相识的画面,她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沉寂一瞬,时忬想起来了。
这不正是6年前,那个为了能够留在霍九州身边,勇往直前,哪怕拼死也要飞蛾扑火的自己吗?
时忬受亲身经历影响,不知不觉间,已是红了眼眶,泪流满面。
从前,她不曾心疼过饱经风霜的自己,此刻却能通过渡戊,看到以往,那个傻到冒泡的时忬。
旁观的缪曼三人深知,她不是受了玉卿的蛊惑,只是单纯的伤心难过。
便也各自触景生情,长吁短叹,他们不清楚时忬在忧虑什么。
可想也知道,必定都是些不尽人意的过去。
她哭的梨花带雨,芙蓉泣露,任谁见了,都会生出心如刀绞的情愫。
渡戊一慌,急忙闪身来到她身边,手中的绢帕,轻轻拭去她侧颜晶莹的泪珠。
“别哭,我不想在人生最后一刻,看你是黯然神伤的模样,我想看到你笑,我不过是只十恶不赦的妖。”
“坚定这个想法后,你会发现,我并不值得你为我落泪,别让我死了都放心不下你,好吗?”
似乎生怕再僵持下去,他便会因此留恋人世间,不舍得离别。
渡戊捉起时忬肤若凝脂的小手,握上刀柄,迫使她将尖锐的刀刃,抹向他不堪一击的脖颈。
“倘若我苟活至今,是为等你到来,与你相识相知,那就让我的死,教会你何为离情别绪。”
这是渡戊死前,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
要问他对自己有多狠,在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,他使出的蛮力,竟当即将他头颈分离。
温热的殷红,溅了时忬一身,连同她一张落落寡合的小脸,都没能幸免。
而那被齐刷刷切下的头颅,像是长了脚一样,径直飞向寝殿角落内,带有烛火的灯笼里,燎烤火化。
失去头颅的身躯,则“嘭”地一声,重重倒地,可谓现实版的身首异处,惨绝人寰。
时忬愣了又愣,她停止落泪,也无暇顾及被鲜血染脏的外衣。
丢掉弯刀,伸手去捞他栽倒的尸体,却眼睁睁看着渡戊的残躯,化为一缕烟雾,消散而去。
她扑了个空!
时忬还沉浸在悲伤中,一道柔和绵密的嗓音,适时传进耳里。
“带着骨灰赶紧跑,我已用妖力为你多留一炷香的时间,在镜像摧毁前,快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