屠苏博踏着夕阳的余晖步履匆匆地归家,门轴轻吟的响动让在院子里静坐的老夫人猛然一震,待辨认出是屠苏博的身影,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形的惊悸,宛若被什么不祥之物所惊扰。
似乎往日的阴霾已然烟消云散,一切如常,不曾有过波澜。
然而,对老夫人来说,那源自心底的恐惧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老祖父无需任何动作,单是那每日安详稳重的身影,便能让老夫人体验到无边的惊慌。
如钝器割肉,痛苦难耐,而又缓缓折磨。
屠苏博微微垂下眼帘,掩去眼中的讥讽之色,恭谨地低头问候:“祖母。”
老夫人脸色苍白,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,语气生硬而冷漠:“回来了?”
“是的。”
“既然祖母无恙,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。”
老夫人机械地点了点头。屠苏博将携带的物品逐一归置,四下环顾却不见心中所盼之人。
顾玥萱去了哪里?
屠苏博洗去一路风尘,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,再次踏入院中,只见老夫人已带着一脸惊慌退入屋内。
正巧,贺三哥从门前经过,瞧见屠苏博,便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:“哎呀,屠苏博,你回来了吗?”
屠苏博微微颔首,亲切地回应了问候。
贺三哥眉眼含笑,打趣地说:“你这是打算前往酒窖探险吗?”
“走走走,我陪你去你家打算挖掘酒窖的地点好好瞧一瞧。”
酒窖?
屠苏博对家中的新进展一无所知,心中茫然,一时未能领悟这番话的深意。
贺三哥则自说自话地打开了话匣子:“不然怎么说你们家独具匠心呢?别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的奇思妙计,你们家却是层出不穷!”
“我听你嫂子提起过了,你媳妇儿竟然把韦家的房产盘了下来,打算开个酒坊酿酒,还雇佣了一大批人手挖掘酒窖。”
一谈到屠苏家酿造的美酒,贺三哥不禁回味无穷,咂嘴称赞:“你们家酿造的酒确实胜过市面上任何一家,若真下决心开个酒坊,定能财源滚滚。”
“你这小子,真是福气不浅啊!”
屠苏博只是淡然一笑,随着贺三哥的脚步来到了目的地。远远地,他看到有人正拿着图纸与屠苏霆热烈讨论。
顾玥萱汗珠沿着额头滑落,也顾不上擦拭,急切地说:“三叔,发酵间的土墙必须足够厚实,要比一般土墙厚上三五倍,宁厚勿薄,否则冬季室内温度难以保持。”
在烈日炎炎之时虽无大碍,但一旦房陵大地进入漫长的冬季,发酵的关键温度无法保障,最终成品的品质定会受到影响。
屠苏霆一脸凝重,认真记下,又补充道:“至于发酒曲的屋子,你随我来看看,我想这个方案或许也能行得通。”
顾玥萱迅速将图纸收好,跟随屠苏霆走去,全然没有注意到屠苏博的存在,而屠苏博也默默无声地站在一旁。
在屠苏博的记忆中,韦家的宅邸并不陌生。
去年,他还伴随顾玥萱踏足这片土地,目睹了顾玥萱首次爆发怒火,挥手扇了某人一记响亮的耳光,随后愤然挥拳,将韦家的一面墙壁砸得粉碎。
数次闹腾无果,再加上与韦铁柱有关的亲朋好友纷纷遭遇不幸,饱受报复的韦家人终究被恐惧压垮,他们在村中早已人见人厌,无人愿意亲近,于是索性离开了院前村,从此,再也没有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