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家与王家并无太多的关系,但王廪唯一的嫡子王昶,随母嫁入了窦家。
虽然王昶已经离开了王家,与王廪这个生父,也成了陌生人。
但,血脉亲缘是割舍不断的。
就算平时不来往,如今,王廪死了,作为亲生儿子,王昶理当哭灵、守孝。
王姮也忙得有些昏了头。
此刻听到楼彧提醒,这才猛地反应过来。
她拿着帕子,用力抹了把眼泪,略带沮丧的说道:“我竟忘了!阿兄,多亏你提醒!”
王昶确实理当来守灵,但他到底年纪小,是幼弟。
他可以行事不周,而王姮作为长姊,更是丧事的主理人,却不能如此疏忽!
“放心,我已经命人去窦家送信,并将王昶接来!”
楼彧低声说道,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安抚。
“嗯!好!”
王姮点头,没有道谢,他们之间,已经无需客套!
就在一对未婚小夫妻悄悄说话的时候,齐国公府的管事抵达了窦家。
“王廪,真的死了?”
听到前夫的死讯,崔氏也有片刻的怔愣。
细究起来,王廪会重病,还是她一手造成的。
那一晚,在驿站,崔氏被气疯了,完全失去了理智。
等她冷静下来,王廪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随后,王廪被救了过来,崔氏也回到了京中的崔家。
但,很多个夜晚,崔氏都在噩梦中醒来。
她险些杀了丈夫!
崔氏确实恶毒,也犯过杀孽。
然则,丈夫跟贱妾不同。
前者是比她身份都要高的主君,而后者,则是可以随意打杀的奴婢。
杀了后者,崔氏非但不犯法,也不会遭受内心的谴责。
而前者……崔氏无数次的清醒,王廪是祸害,能够活千年。
所以,她崔氏才能顺利和离,还能再嫁良人。
否则,即便有家族庇护,崔氏也要为“杀夫”的罪名买单。
重则死刑,轻则流放。
“幸好,一切都过去了!”
再嫁的夫君,虽然出身卑微,还是个粗鄙武夫。
但他敬她、爱她,给与她足够的体面,让她重新成为家人重视、世人艳羡的贵妇人。
还有儿子,在窦家,过得也很好。
只等将来儿子长大了,娶妻生子,她就能坐享天伦之乐。
就在这个时候,忽然传来消息:
王廪,殁了。
多年夫妻,虽已反目,亦有结发的情谊啊。
崔氏以为,她一直都恨王廪不死。
等王廪真的死了,她竟有种莫名的伤心与失落。
保养得宜的脸上,更是滚落了一串串的眼泪。
“崔恭人,还请速速请来王小郎君!”
“公主说了,今日起,公主府正式设灵堂,这般场合,王小郎君理当出席!”
管事简单说明了来意,就开始提醒崔氏:你再嫁了,与王廪再无关系。
可王昶确实王廪的嫡子,不管他年纪多大,只要还想要个好名声,就要赶紧去公主府哭灵。
崔氏:……
她确实不够聪明,可也没有蠢到家。
她自是知道,王廪与王昶的父子情分,绝不会因为她的再嫁而有所改变。
按照礼法,慢说只是随母改嫁了,就是过继,生父死了,做儿子的也要守孝,否则就是不孝。
一旦有了不孝的骂名,这辈子也就算是毁了。
崔氏只有王昶这一个儿子,自是要为他考虑。
“……应该的!我这就命人去寻阿昶。”
“还有,烦请郎君回去后,替老妇我谢、谢谢公主!”
提及“谢谢”,崔氏脸上闪过一抹明显的不自在。
她曾经那般算计、苛待王姮,如今,王姮却能以德报怨,饶是崔氏没啥良心,脸皮儿也经不住的有些发烧。
……
崔氏这边,赶忙将儿子从书院叫回来,为他换上粗布麻衣,并安排稳妥的人,将他送去公主府。
“阿姊!”
王昶对于王姮,十分陌生。
但他读书、明理,知道今日是阿姊不计前嫌的帮了他。
面对王姮时,王昶无比恭敬。
“嗯!你跪在我身边,与我一起!”
他们都是嫡出血脉,自是要在最前面。
王二郎等庶子庶女,则在他们后面。
还有楼彧,也在第一排,完全一副“孝子”的模样。
楼谨收到消息,前来吊唁,刚刚踏进灵堂,就看到了这碍眼的一幕:
竖子!
你耶耶还没死呢!
你却跑到旁人灵前尽孝?
楼谨冷肃的脸,愈发的阴沉。
他觉得楼彧的所言所行碍眼,楼彧还觉得某人碍眼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