酉时三刻,细娘正卖力地洗着衣服时,半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。
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太太,探头进来,看了两眼。
细娘听到有人,心中暗喜,也不抬头,只认真地揉搓着手中的衣服。
那老太太轻手轻脚地挤进院门,站在院子里咳嗽了一声。
“咳,她大嫂子,忙营生呢。”
细娘装作惊讶地抬起头,一脸惶恐。
“哦,哦,你这是...”
老太太两手乱摇:“不用害怕,不用害怕,咱们是邻居,俺就住这一排第五户。”
细娘露出一丝笑容。
“婆婆,是不是有脏衣服要洗?”
“哎吆,昨天你刚给俺洗过,今儿过来送钱呢。”
老太太说着话,走近了细娘,见旁边有一个小板凳,便坐下。
伸手从怀里摸出三文铜钱,摊在手掌里。
“他嫂子啊,你做这营生不中啊,累死累活赚不了几个钱的。”
细娘闻听此言,洗衣服的手缓下来,叹了口气。
“唉,俺也不会别的营生,能吃口就吃口,没得吃俺也饿习惯了。”
老太太拍着大腿一阵哀叹。
“唉,这日子不中,你就没想找个婆家?”
“俺身子弱,很难生养,没人要俺...”
细娘可怜兮兮地说。
老太太仔细端详着细娘瘦弱的身子。
“你家里没别人了吗?”
说着话,眼睛还瞥了一下屋子的方向。
细娘摇摇头:“都死了,让鞑子杀了。”
说着话,细娘眼睛里流下泪水来。
因为这事是真的。
“哎,姑娘莫哭,老身最见不得人哭,这些遭天谴的鞑子吆...”
老太太也拍着腿干嚎起来。
两人哭了片刻,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,连忙说道。
“老身有个干儿子,生得身强力壮,年近四十了,老婆孩子也是被鞑子所害,俺看你俩正是上好的一对呢。”
老太太说着话,眼睛紧紧盯着细娘的神色。
细娘哀伤地摇摇头:“俺不再嫁了,都已经伤透了心。”
“姑娘啊,你一个人没法存身的,到处兵荒马乱,没个人保护可不成。”
“这里挺好,清水军已经将鞑子赶出了很远。”
“鞑子有多厉害,咱可都经历过,清水军早晚得跑。”
细娘抬头瞥了老太太一眼。
“婆婆怎么会知道?”
老太太凑近了细娘:“清水军正好被鞑子和府城夹在中间,哪里会有好日子过。”
细娘苦笑着:“婆婆这是听谁说的?”
“俺那干儿子懂得可多了,他啥都知道,你要是跟了他,就等着享福吧。”
“婆婆,俺不嫁的。”
老太太也不听她说话,将三文铜钱放在地上,起身往外走。
边走边说:“你也别倔,俺让干儿子过来见见,保你喜欢的不得了。”
“哎,哎,婆婆,俺说了不嫁啊...”
细娘连忙吆喝起来。
可那老太太已经扭身出了院门。
细娘心中忐忑,不知道那老太太的干儿子来了,自己如何应付。
可等到日头落山,也没见有人上门,心思便落了下去。
正琢磨该如何探听黑巾聚会的问题。
忽然听到院门被人敲响。
声音挺大,砰砰砰的,震得院墙上的土都簌簌直落。
细娘皱眉,是不是巡逻的军卒?
她起身走到院门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