寝殿内,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气息。嬴嫣然静静地躺在床上,曾经雍容华贵、风姿绰约的她,此刻面容苍白如纸,虚弱地呼吸着,每一次气息的吞吐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苏晨守在床边,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,唯有那紧紧握住嬴嫣然的手,因用力而指节泛白,泄露了他内心的悲痛与不舍。
他的眼眶泛红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,生怕惊扰了皇太后。
嬴嫣然似是感受到了他的陪伴,艰难地睁开双眼,那眼中曾经的灵动与光彩已被疲惫与虚弱取代,唯留对苏晨、对这世间满满的不舍。她嘴唇微微颤抖,想要说些什么,却终是无力出声。
苏晨见状,心如刀绞,他缓缓俯下身,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皇太后的额头,似是想传递最后的温暖与力量。
两人就这样静静地、亲密地依偎着,片刻后,嬴嫣然的双眼缓缓闭上,那只被苏晨紧握的手,悄然滑落,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,只留下苏晨独自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,仿若世间所有的光与暖,都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。
在那黯淡无光的瞬间,苏晨只觉天塌地陷,眼眶再也兜不住汹涌的泪水,串串泪珠夺眶而出,顺着脸颊簌簌滚落。
他双肩微微颤抖,拼尽全力咬紧牙关,嘴巴紧闭得似能锁住所有悲痛,不让一丝呜咽声溢出,哪怕此刻心已被撕裂成无数碎片,仍强撑着最后的体面,只因他深知,嬴嫣然在天之灵定不愿见他太过悲戚失控。
皇宫上下,素幡飘扬,白绸漫天。皇太后的葬礼依照最隆重的皇家规制举行,金銮殿前,百官身着素服,低头默哀,神情凝重;后宫嫔妃,个个梨花带雨,哭声嘤嘤。
长长的送葬队伍,犹如一条哀伤的白龙,缓缓向皇家陵园蜿蜒前行。
苏晨一袭白衣,身形憔悴,仿若霜打的秋菊,他脚步虚浮却又坚定地一步步迈向墓地。站在那冰冷的墓前,他目光呆滞,凝视着墓碑上嬴嫣然的名号,往昔的甜蜜、温馨如走马灯在眼前闪现。
风,轻轻吹过,撩动他的发丝,却吹不散他心间的哀愁,他仿若石化一般,久久伫立,不愿离去。
直到夕阳西下,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,似是孤独的叹号,他才终于缓缓抬起头,对着墓碑深深一拜,又重重地叹了口气,拖着如灌了铅的双腿,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。
苏晨回到那曾经充满欢声笑语,如今却空荡荡、冷清清的寝宫,每一步都似踏在回忆的刀刃上。
环顾四周,熟悉的陈设依旧,可伊人已逝,物是人非之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,心中五味杂陈,百感交集。
往昔携手同游的画面、亲昵低语的瞬间,此刻都化作尖锐的针,刺得他的心千疮百孔。
而在这尘世与黄泉的交界之处,嬴嫣然因执念太深,灵魂竟不愿踏入轮回之门,投胎转世。
她飘荡于阴阳两界,化作一缕幽魂,无形无质,却又饱含眷恋。
谁也未曾料到,这竟成了欧可斯坦星接纳鬼族的起源。
此后,宫中时有灵异传闻,宫女太监们夜间路过偏僻处,常觉冷风阵阵,发丝倒竖,却不知那是嬴嫣然的执念在游荡。
嬴嫣然的鬼魂不舍苏晨,时常飘荡在他的身边。
白日里,见他在书房忙碌,为朝政殚精竭虑,她满心都是疼惜与眷恋,却又怕惊扰到他,只能隐于光影之间,默默守护;夜晚,见他在床榻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,她多想伸出手,像从前那样轻抚他的额头,给予慰藉,可指尖穿过他的发丝,却留不下一丝温度。
回想起从前,因嬴嫣然年事渐高,皇室为延续血脉,一众宗亲苦口婆心劝说苏晨纳妾。苏晨起初万般不愿,可望着嬴嫣然眼中的期许,终是妥协。
后来那妾室产下一子,嬴嫣然欣喜若狂,全然将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。她亲自挑选乳母,过问孩子的吃穿用度,教孩子识字念书,孩子牙牙学语唤她“祖母”时,她眼中的幸福光芒能驱散一切阴霾。
那时的温馨,与如今的孤寂对比,愈发衬得苏晨悲伤难抑,可生死相隔,他只能带着往昔的回忆,在这孤寂尘世中,继续踽踽独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