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景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朝着门外唤道:“冲儿、淡儿、元喜,你们进来。”声音微弱,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上。
殷冲、殷淡和殷元喜脚步匆匆,一进屋便围到病榻前。他们看着形容枯槁的父亲和祖父,眼眶瞬间红了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殷景仁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,带着眷恋与不舍,最后定格在刘休远身上。
“太子殿下,”殷景仁声音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臣这几个儿子和孙子,虽说才疏学浅,可对您和大宋的忠心日月可鉴。往后,他们定会像臣一样,为殿下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话还未说完,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,他整个人蜷缩起来,脸色涨得通红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。殷冲见状,急忙上前,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,眼眶中满是心疼与焦急,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,他下意识地别过头,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脆弱 。
稍稍缓过来后,殷景仁看向殷冲,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却又藏着深深的无奈:“冲儿,我走之后,你把前几日买的那几个女眷送进东宫,给太子殿下做侍妾。”
殷冲听到这话,身子猛地一震,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。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,张了张嘴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心中一阵刺痛,他明白父亲是为了家族和太子的颜面考虑,可这却要牺牲妹妹的幸福,他满心的难受与纠结,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。殷淡和殷元喜也低着头,默默流泪,屋内弥漫着压抑的哀伤。
殷玉盈瞪大了眼睛,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,整个人愣在原地,仿佛被施了定身咒。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带着哭腔说道:“爷爷,你……”声音颤抖,满是委屈与不解。
殷景仁抬手,微微晃了晃,示意殷玉盈不要出声。他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玉盈啊,你才与太子成亲,爷爷就病倒了,实在是拖累你。等爷爷一去,你肯定要守孝。可当今皇上盼着皇长孙,这期间,太子殿下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。”他看着殷玉盈,目光里满是慈爱与无奈,“你就大度些,让她们去伺候太子殿下吧。”
殷玉盈眼眶泛红,泪水夺眶而出,她拼命地摇头,发丝随着动作凌乱地飞舞,声音带着哭腔,几乎是带着哀求:“我不许!阿翁,为什么要这样……我们才刚刚成亲,我只想和太子好好过日子。”此刻,她满心都是委屈与抗拒,新婚的甜蜜还未消散,却要面对这样的变故,心中五味杂陈。
殷景仁眉头紧蹙,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无奈,语气不自觉严厉起来: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不听爷爷的话!这不是由着你任性的时候,你要顾全大局,不能只想着自己。”话还没落音,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汹涌袭来,他整个人剧烈地颤抖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。
殷玉盈眼睁睁看着爷爷急促地喘气,双手下意识捂住嘴巴,指缝间却渐渐渗出血丝。“噗”的一声,殷景仁吐出一口鲜血,殷红的血迹溅落在床榻上。
“阿翁!”殷玉盈惊恐地尖叫,声音里满是慌乱与绝望,她的双眼瞬间被恐惧和心疼占据。
殷玉盈连滚带爬扑到床前,紧紧握住殷景仁枯瘦如柴的手,那双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,让她的心狠狠一揪。她此刻满心懊悔,自责如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。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,在阿翁病重时还如此任性。
“阿翁,我答应你,我都答应你,孙女错了。”殷玉盈泣不成声,泪水不受控制地砸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。她哭得肝肠寸断,双肩剧烈颤抖,“你别再说话,也别再咳了,求你快点好起来,孙女以后什么都听你的。” 她在心里无数次祈求上苍,只要爷爷能康复,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,她不能没有爷爷,不能失去这份疼爱。
刘休远站在一旁,看着这一切,内心也是百感交集。他瞧了瞧伤心欲绝的殷玉盈,又看看病榻上虚弱却坚持的殷景仁,轻声唤道:“玉盈……”他想安慰殷玉盈,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他心里清楚,殷景仁此举既是为他考虑,也是为殷家谋求出路,可他又实在不忍看到殷玉盈如此难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