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金狮镖局海东来海总镖头的威名,几时又比武林四侠逊色了”握刀老人忍不住大笑起来,但笑声突然停顿,只见他神色黯然,叹道,“四弟失踪已有多年,这武林四侠的字号,只怕早已被江湖上的朋友遗忘了。”
原来这握刀老人正是昔日声名显赫的“武林四侠”之首“刀侠”张子敬,那佩剑老人是“剑侠”刘公明,那赤手空拳的老人是老三“拳侠”赵玉刚。
提起老四“鞭侠”方天星,每个人都难免有些黯然神伤,海东来也叹道:“如果方四侠今天也在这里,那当真是再好不过。”
四人相视一眼,苦笑着摇摇头。
“海总镖头,贵镖局所失之镖,现在追回来了吗”张子敬低声问道。
“此事相当棘手,若非如此,兄弟又岂会请三侠亲自出马,援手相助”海东来摇头道。
“据说此镖是朝廷贡品,要是追不回来,贵镖局岂非”
“非但镖局的金字招牌砸了,而且还将家破人亡。”海东来苦笑道。
“难道到现在也还没有眉目”
“据龙七先生说,这一次劫镖之人得手之后,就再也没有出现过,本来龙七先生追踪术独步天下,但现在,他也是束手无策。”
“有神捕龙七亲自护镖,竟然也没能保住”
“那人武功高不可测,怪异无比,据如龙所说,简直就是匪夷所思。”
“以龙七先生的武功,可以接下那人几招”
“最多十招。那天他与如龙两人联手,也只不过和那人纠缠了二十几招。”
“据说龙七是韩大少的传人,当年韩大少的刀法冠绝天下,龙七居然连十招都接不下来”张子敬愕然道。
“那人武功古怪,绝非中土各大门派的其中一种。据龙七先生的回忆看来,那人应该来自扶桑,也许是当年的川岛狂人一脉。”
三侠竟一齐悚然动容道:“川岛狂人”
海东来脸色阴郁,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
张子敬道:“龙七不过年方三十上下,莫说不认识川岛狂人,就算见过,只怕也早已忘记,他怎么能确定那人是川岛狂人一脉传人”
海东来摇摇头,没有回答。
“龙七呢此事关系重大,他怎么不留下来一起商量对策”
“失镖以来,他一刻也不曾合过眼,此刻正和如龙出去寻找线索。”海东来眉头紧锁,低声道,“只要找到一个人,就有希望追回那东西。”
“什么人”
“江湖上传说中最可怕的杀手”
海东来还没有说完,张子敬立即接口道:“是不是一刀两断任我杀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”
“第一次失镖,就是他仗义援手夺回来的。可是现在,他已经离奇地失踪了,他的失踪,也正和那东西有关。那人劫镖之后,曾经留下话来,说可以从他手上夺回那东西的人,只有任我杀。但任我杀赴约之后,就再也没有回来,龙七先生已经寻找了五天,但一直都没有消息。”
说话间,又听楼梯“咚咚”直响,一个满身血迹斑斑的中年大汉狂奔而来。
海东来脸色立即变了,失声道:“如龙,发生了什么事”
司马如龙嘶声道:“师父,那人就在外面”
北风如刀,雪花如练。风雪之中,如洗的长街上,一人孤鹤般傲然伫立,仿佛已与夜色溶为一体,他的目光虽然有着波澜不惊的平静,却流溢出一种浓浓的杀气。
海东来和“武林三侠”竟似不能抵御那人的杀气,驻足不前,像四根木桩被钉在那里。
“哪一位是金狮镖局的总镖头海东来”那人沉声问道。
过了很久很久,海东来才长长吐出一口气,缓缓道:“我是”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“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。”
“没有人可以从我手里把那东西抢回去。”那人摇摇头,声音自信而坚决,“任何人都不能。”
“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走万劫重生你可知道,那是朝廷贡品,你这么做,就是以身试法”
那人大手一挥,冷冷道:“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,我来这里,只为打听一个人。”
“谁”
“一个杀手。”
“任我杀”
“不是他,我要找的人是他的朋友。”
“他的朋友很多,金狮镖局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朋友。”
“你们也配做他的朋友可笑荒谬”那人冷笑道。
海东来脸色一变,沉声道:“难道你认为我们不够资格”
“连我都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,你们又算什么东西”
“谁才有资格”
“这世上,只有一个人才是他真正的朋友,他就是杀手无情青龙燕重衣。”
海东来诧然道:“燕重衣你在找他”
那人点头道:“听说他已经到了金陵。”
“我已经来了”一个冰冷的声音淡然响起,不知何时,长街上竟已悄然多了一条人影。
燕重衣远远地站在另一边,如此孤独,又是如此的冷傲。他似乎不屑与人群为伍,又仿佛有些害怕和这世上的人太接近。他头上的斗笠压得更低,别人甚至已不能瞧见他的嘴唇,只能感觉到他的冷漠。
那人仿佛也已被燕重衣的出现所震慑,竟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来。
燕重衣冷冷道:“你在找我”
那人暗暗吐出一口气:“我在找你。”
“为什么找我”
“因为你是任我杀唯一的朋友,而他恰巧是我的敌人,他是我这辈子最尊重的敌人。”
“他现在在哪里”燕重衣沉默了很久才问道。
“你已经不必再去找他,他绝不会再见到认识他的人。任我杀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任我杀,没有人能够认得他,就算你找到了他,他也不会承认的,因为”那人说到这里,忽然闭上了嘴。
燕重衣冷冷道:“说下去。”
“他活得很痛苦,比死还痛苦,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。”
“我不相信,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。”
那人又闭上了嘴,当他不再说话的时候,那就表示,他已经不愿意再谈论这件事。
“你不说,就别走。”六个字,简短而有力,仿佛六把冰冷的利剑,每一剑都刺进了那人的骨髓。
刹那间,那人竟感到有一种透体生寒的凉意从背脊迅速窜上头顶。他忽然仰天大笑,冷冷道:“我要来就来,要去就去,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拦得住我”
笑声倏然停顿,一支离弦之箭突然飞射而出,穿过风雪,溶入了夜色。洁白的雪,依然漫天飞舞;深沉的夜,依然黑如泼墨。但那个人却已经不见了。
那个人,仿佛只是一片云,来时不着痕迹,去时只留记忆依稀。
燕重衣已经在黑夜的风雪里伫立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