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今因无法购得低价粮心生怨怼,怕不是觉得自己没法再低买高卖,从中得利!”
听到蓝玉这话,方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乃是无米下锅,迫于无奈方才生乱的众人,此刻也都乖乖闭上了嘴。
毕竟蓝玉所言,句句属实。
他们没买到低价粮,哪里是担心无米下锅,没法度日。
他们是生怕自己没法高价卖出,从中得利。
也就在众人静默不语之时,蓝玉环顾众人,继续斥道:“朝廷发售低价粮本意,乃是为恩济困苦百姓。”
“可尔等却将朝廷恩旨视作生意,竟还妄图从中得利。”
“待明日朝会,本公自会禀明陛下,劝说陛下停售低价粮。”
“啊?”听到此处,意识到自己生财之道彻底断绝后的众人表情一怔,不由惊呼出声。
不仅如此。
蓝玉更是转向身后的沈三石,高声道:“若明日陛下恩准,朝廷不再售卖低价粮,届时沈大人也无需继续售卖!”
“是....是!”
“至于尔等动手打伤朝廷命官.....”
蓝玉眸光不善,逐一扫视方才闹的最凶的几人。
数秒过后,方才沉声下令道:“将闹事之人押解送至京兆府,请府尹发落!”
随着蓝玉声音落下,几名闹事百姓被军中将士押解,朝京兆府送去。
等聚集在天香阁前的诸多百姓各自散去后,蓝玉这才同沈三石一并朝楼上走去。
行至房内,看着沈三石额头上被鲜血浸透的丝绢。
蓝玉也无方才那般严苛,转而出声询问道:“沈大人的伤可有大碍?”
“无碍无碍。”
沈三石刚想放下捂着伤口的手,可一阵剧痛袭来,却疼的他不由闷哼出声。
见状,蓝玉更是毫无忌讳,直接便放声大笑了起来。
“若是在军中,沈大人这点伤都用不着军医来看。”
“去战场上走一圈,若是人还没死,伤口就他娘的好了!”
知道蓝玉是说自己太过矫情。
沈三石苦笑一声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梁国公见谅,在下区区文人,着实不能和军中将士相提并论。”
“只是不知梁国公今日到此,可是陛下另有安排?”
“嗯。”
提及正事,蓝玉便也收起脸上玩笑。
也是此时,蓝玉事先派人去请的常茂、姚广孝二人也在此时赶了过来。
和他们一起赶来的,自然还有京兆府尹陆升。
三人刚一进门便看见沈三石头上的伤,常茂武人心性,当即没好气道:“这些百姓当真不知好歹,沈家店铺效仿朝廷给他们售卖低价粮,他们不知感恩便也罢了,竟还敢恩将仇报。”
“舅父,外甥愿领军.....”
“领什么军!”
不等常茂说完,蓝玉眸光犀利,狠狠瞪了过去。
“生乱的是咱大明朝的百姓,不是战场贼寇。”
“如今乱象已平,你还想带兵上门不成?”
“这.....”
“倒是你派来天香阁的兵卒驻守不利,你这个主将当受惩处!”
听到蓝玉这话,常茂自是不敢反驳,忙单膝跪地请罪道:“全凭舅父发落!”
“认罚便好!”
蓝玉看了眼一旁的陆升,转而冲常茂继续斥道:“去查明派往天香阁的兵卒究竟哪些人受了沈家的孝敬。”
“一经查明,无论军功,立时赶出军营。”
“还有!”
蓝玉语气愈严,继续斥道:“自己到陛下面前请罪。”
“是!”
就在常茂声音落下的同时,一旁的陆升闻言竟吓得身体一颤,此刻看向蓝玉的目光也变得很是犹豫。
斟酌片刻后,却听那陆升上前一步,走到蓝玉跟前小声试探道:“梁...梁国公,那些衙役妄图收取沈家孝敬,下官当真毫不知情。”
“更非下官授意,此事下官更是不敢从中得利。”
“陛下治贪极严,爱民尤甚,若是陛下听闻,下官恐怕....恐怕.....”
见陆升满脸恐惧,说着竟还要给自己跪下。
蓝玉转而笑道:“陆大人这是为何,本公何时说过要弹劾陆大人。”
“那.....”
见陆升心有余悸的看了眼一旁的常茂,蓝玉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,随意说道:“陆大人多心了。”
“陛下令本公调教常茂这小子,而他御下不严,因此才让他到陛下跟前请罪。”
“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......”
“只不过!”
就在陆升长舒口气的瞬间,却听到蓝玉话锋一转,继续说道:“只不过陆大人身为京兆府尹,京城之中,百姓民乱,陆大人也是难辞其咎。”
“是....是.....”
“况且约束民间商贾,按理来说本是陆大人分内之事。”
“如今陛下派姚大人、常茂二人协助,并命沈三石和本公一同处置。”
“陆大人应更加竭心尽力才好。”
“袖手旁观,任由我等处置,待到功成之时,我等几人自然有越俎代庖之嫌,大人脸上也不好看不是?”
“是是是,梁国公说得极是,说的极是。”
“只是不知下官能做些什么!”
见陆升已然上套,蓝玉冲姚广孝使了个眼色。
旋即,姚广孝看向陆升郑重道:“明日褚家便会将所筹粮草上缴朝廷,这些粮草从何而来,从哪些地方收购,还请陆大人带京兆府的差官查明。”
“是!本官定然查明!”
此事虽然繁琐,倒也还算不得棘手。只需加派人手,一整日便也能查个清清楚楚。
因此陆升倒是没有多想,当即便也答应了下来。
紧跟着。
姚广孝继续说道:“听闻陆大人与褚家有些私情,明日还请陆大人出面。”
“对褚家是奖是惩,届时还需陆大人定夺。”
此话一出,原本陆升还想否认自己与褚家有私。
可见姚广孝语气格外平淡,一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,二没有抓住此事大做文章。
陆升便也没有多言,权当默认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