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茂他们先前也是见到过的。
当看到常茂只是坐于主次位,褚家等人也是心明眼亮,忙快步走到姚广孝跟前叩拜行礼道:“草民褚正鑫及褚家众人,拜见大人。”
“快快请起。”姚广孝很是热情,亲自将褚正鑫搀扶起来道:“不知褚老今日有何贵干?”
“不瞒大人,听闻朝廷眼下正是缺粮之时。我褚家愿将库中所有存粮尽数献出,以为国用!”
“哦?”
见姚广孝面露狐疑,似不太相信般上下打量着自己。
褚正鑫言辞恳切,正色说道:“听闻沈掌柜筹措军粮运至倭国前线之时,失途无踪。”
“念及前线将士勠力为国,却因粮草不济,不能为战。草民心中尤是惶恐。”
“想我褚家有今日家业,全赖朝政清明。”
“若无朝廷荫庇,我褚家或为北元贼子刀下亡魂,或流离他乡食不果腹。”
“适奉朝廷所需,草民只当为国效力,纵倾尽家产也在所不惜!”
毫无疑问。
褚正鑫这一套冠冕堂皇的话必然是有所准备。
就这番话,任谁听到之后都不得不说一句他们褚家乃是忠心为国的商业典范。
只不过可惜的是,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寻常朝廷官员。
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姚广孝,乃是平生最不信口述忠诚的人。
对于褚正鑫方才所言,姚广孝心中只觉可笑,甚至有些作呕。
当然,姚广孝自然不会表露出半分。
“倘若如此,当真乃国朝大幸!”姚广孝满脸惊喜,当即说道:“褚老贾而敬国,实乃商贾表率,在下定面呈陛下,求陛下赏赐!”
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。”
“此乃草民分内之事,不敢求赏。”
不愿再听褚正鑫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,姚广孝话锋一转,出声问道:“只是不知褚老阖府现有多少存粮。”
“不下十万石。”褚承良忙开口说道。
而听到这里,姚广孝却是微微一顿,脸上不禁露出为难之色。
“仅有十万石吗?”
“大人可是嫌少?”褚正鑫紧跟着道。
姚广孝闻言表情一顿,忙收敛失落之色,笑着说道:“自然不少,自然不少。”
“幸而沈大人已筹措新粮十五万石,十日前发往倭国前线。”
“不然的话,仅有这十万石也当真不足前线军粮所需。”
“不过好在半月之后便是秋收,不出两月各地税粮也能送抵地方粮仓。”
“接下来有褚老提供的十万石粮草,加上沈掌柜继续收购,想来足够前线所需。”
待姚广孝说完,褚正鑫不免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一旁的沈三石。
原以为军粮失途一事足可让沈三石万劫不复,最起码也能让朝廷不再信任他沈三石。
这样他褚正鑫便可接替沈三石,成为朝廷商会的会长,同样有正五品的官身。
可让褚正鑫没想到的是,军粮失途过后,沈三石十日前竟还能筹出十五万石粮饷送至倭国。
更让褚正鑫意外的是,朝廷非但没有处置沈三石,反而信任更重,还命他继续收购粮草。
“褚老义举,褚家义举。本官自会完完整整禀报陛下。”
“褚老大可回府,等着朝廷嘉奖的恩旨。”
“大人且慢!”
正低声沉吟的褚正鑫被这话惊醒后,忙继续说道:“既然秋收之粮两月后方能送抵地方粮仓,约莫还需半月时日才能送抵倭国前线。”
“草民以为这区区十万石的粮饷断不足以供给两月军粮所需。”
“况且草民同为商贾,自当似沈掌柜般为国尽忠,不遗余力。”
“褚老何意?”
面对姚广孝的追问,褚正鑫表情愈发郑重,就连音量也提高了几分道:“为国尽忠,自当不遗余力。”
“我褚家愿与褚掌柜同行,全境收购粮草,以为军需。”
“嗯....”
闻言至此,姚广孝故意摆出一副吃惊模样,转而语调温和道:“褚老应当明白,沈掌柜素来为朝出力,不顾家财。”
“朝廷财政紧张,也的确拿不出银两赏赐。”
“况且全境收粮,恐要散尽家财......”
“草民明白!”姚广孝还未说完,褚正鑫当即正色道:“草民方才也说了,为国效力,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!”
“好!”姚广孝朗声开口,旋即难掩激动看向褚正鑫道:“褚家义举,下官自会原原本本禀报陛下。”
“纵然朝廷财政紧张,难赏金银,可陛下却也并非有功不赏的无情帝王。”
“若此事妥当,陛下定会重赏褚老,赏赐褚家!”
“多谢大人!”
简单道谢之后,褚正鑫带着褚家众人再三拱手后便也朝门外走去。
当看到褚家一行走远。
不只常茂,就连一旁的沈三石也是大为疑惑。
片刻沉默过后,最终还是常茂没忍住,冲姚广孝道:“姚大人,方才你不是说要让构陷沈大人的蠢货自投罗网,如今蠢货在哪,您所铺就的罗网又在哪儿?”
“让褚家收购粮草,还要为他们向陛下请功。”
“怕不是你道衍提前收了褚家的好处!”
“郑国公言过了。”沈三石忙看向常茂道:“姚大人与褚家的确素不相识,只是....只是......”
不知如何替姚广孝解释,此刻沈三石也呆呆站在原地。
可打心底里。
对于姚广孝方才所为,沈三石也是满是不解。
同样!
见他们两个眼中多有疑虑看向自己,姚广孝表情淡淡,温声随意道:“方才郑国公问的好。”
“构陷沈大人的蠢货,自然是他们褚家。”
“而下官搭好的罗网,自然也是准许褚家全境收粮。”
“这.....”常茂、沈三石相互对视,眼中疑惑却是更甚。
见状!
姚广孝嘴角微微上扬,似带着些许得意,眼中却又多了几分冷意,浅浅说道:“设身处地,倘若你二人乃是劫走失途军粮的褚家,眼下该当如何?”